梓夏

02

　　「欸，學長……」我一邊用手指無聊地敲著方向盤一邊叫著一旁切水果的林冠廷。

　　「幹嘛啦？不要吵我……啊啊啊──」一聲慘叫，Game Over。

　　「結束了？」我挑眉嘴角上揚。

　　「都是你害的！」他乖乖收起手機指控著。

　　「無聊嘛！」我聳肩。

　　「無聊不會玩手機嗎？」他從踏墊的地方拿起剛剛在便利商店買的爆米花來吃。

　　「我們在值勤。」我理所當然地說。

　　「拜託，今晚會閒得很。」他從袋子抓起一把爆米花塞進嘴裡。「這次要抓的可是有那種嚇死人武力的軍火販，跟我們這種混吃等死的警察沾不上邊的。」

　　「混吃等死的只有學長你吧！」

　　「臭小子，你還年輕才會說那種話，等到你當爹了你就知道我的感受。」他拿起一顆爆米花朝我丟了過來，我張開嘴巴接住。

　　「我才不會像你，我會好好做好防護措施，不隨便搞大別人肚子。」林冠廷是比我大七屆的學長，去年他和交往沒多久的女友奉子成婚了。不過我才不會像他那麼不負責任，這一切在雅淳準備好之前我都會忍，我會忍到她心甘情願讓我為她把戒指套上無名指的時候。

　　「那我就等著看。」他氣憤地繼續嚼著爆米花。

　　我不理他，只是看著窗外寂靜的街道，從早上開始我們就一直在做準備，為了就是今晚能抓到那些像黑道和小混混販賣軍火的走私商。他們擁有的火力一年比一年還強大，如果再不抓到他們想必會對社會安全造成很大的危害。今晚的計劃已經部署了整整三年，靠著無數個臥底的犧牲我們才能拿到這次的交易地點，為了他們長官下達的命令是：這任務只許成功不許失敗！

　　不過像我們這種小警察也只有在路邊守著的份，真正在前鋒英勇殺敵的還是特警隊。

　　「下班之後要不要去開個慶功宴？」林冠廷轉過頭來問。

　　「很晚了。」我皺眉，現在都一點半了，雅淳堅持在我家等我回來，太晚回去她會很擔心。

　　況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會那麼順利。

　　「又是為了你家親親小女友是吧？」他噘著嘴諷刺地說。「女朋友比長官還重要……」他翻了翻白眼。

　　「學長不用回去陪老婆嗎？」我反問。

　　「她帶著兒子回娘家玩去了，家裡根本沒人。」他用如棄婦的口氣說。

　　「想要人陪就說嘛……」我輕聲笑著。

　　「甯魁你很過分喔！家裡有美女法醫等著就這樣。」他忌妒地說著。「不過說實在你為什麼會喜歡那種經常把屍體大卸八塊的人？我覺得他們怪恐怖的。」

　　「喜歡上了就是喜歡上了。」我沒多對他做解釋，況且雅淳她才不是什麼把屍體大卸八塊的人。

　　雅淳是個非常漂亮而且聰明的女孩，一路跳級唸完醫學院，當初在案發現場看到和我年紀差不多的人來實習時讓我很驚訝，我從沒看過那麼年輕的人可以做外出的工作，照理說他們只能待在解剖室觀摩。而且她在檢查屍體時認真專業的神情，還有她直率的態度讓我對她一見鍾情。我不會在乎她的工作，因為那些也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，只是我不會去深入，而她會是幫死者說話的那位。我認為她的工作很神聖，比我好多了。

　　不過我追她追得超苦，一方面是兩邊家庭因素的關係，另一方面是她對我的第一印象很差，只因為我找盡各種理由遠離屍體，她覺得我太膽小。到現在她還是會拿我當初看見屍體的反應笑我。

　　「無法理解……」林冠廷搖頭嘆氣。

　　「那就算了。」

　　「喂！好歹我也是學長，尊重點行嗎？」

　　當他在大聲抱怨時車內的無線電響起，同時窗外一輛黑色的箱型車急速開過，而且車燈還壞了一個。

　　「各單位注意，各單位注意，目標開著一部車燈壞掉的黑色箱型車逃逸，請有看到的單位回報，再重複一次……」

　　「那不是剛……」　

　　「Shit！」我踩下油門，開起警笛，一個大迴轉去追那部車。

　　「欸！小心點！」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的林冠廷出聲。

　　「快回報。」我對他說。

　　他拿起無線電開始說：「拐兩夭呼叫中心，聽到請回答。」

　　「中心收到，拐兩夭請說。」

　　「我們目前正追著嫌犯車輛，現在位置在一三七巷和府前大道交界。」

　　「請繼續追趕，並等後支援。」喀一聲，林冠廷掛上無線電。

　　這時嫌犯突然左轉拐進一條小巷子，撞倒了一旁的機車，我避開那台倒掉的機車追了上去。

　　追逐了好一會兒後，嫌犯在一棟大樓前停了下來，他打開車門，從逃生門衝了進去。

　　他帶著頭罩，身高約莫一百七十公分，沒有武器。

　　我關掉警笛，打開車門，拿了槍跟手電筒準備追上去。

　　「等等。」林冠廷拉住我。「我們該等待支援。」

　　「等支援到嫌犯早就跑了，你先跟中心回報我們的位置和嫌犯特徵。」

　　「不──」我不聽他說下去逕自甩上車門追了過去。

　　我走上樓梯，跟著嫌犯的腳步聲走，直到快到頂樓前腳步聲才消失，他一定是去到頂樓了。　

　　到了頂樓，我舉起槍轉了一圈，沒有看到人。這時突然一個人影從水塔後面冒了出來，我馬上用槍對著她。

　　「對不起，我只是被警笛吵醒睡不著……」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女孩站在我面前，舉起雙手顫抖著。

　　我放下槍。「請問妳有沒有看見一個戴頭罩的人上來？」我問她。

　　她搖搖頭，一臉快哭出來的樣子。「不知道，我沒看見……」

　　沒看見？難不成我算錯了，但他的腳步聲的確是消失在頂樓啊……

　　「這裡很危險快點離開。」我對她命令。她點頭轉身衝下樓。

　　我回頭繼續檢查頂樓的其他地方，不料突然一擊重擊從我後方落下。

　　該死！那女孩騙我！

　　「不准動！」他搶過我的槍，把我的雙手壓在背後，頭抵在頂樓的欄杆上，我被迫看著下面。這棟大樓有十層樓，有些住戶有蓋遮雨棚。我們的警車就停在下方，我看見林冠廷正準備走上來。

　　「不……」我在心中喊著。

　　「你有什麼目的？」我沉下氣來問他。

　　「目的？」他輕蔑地笑了出聲。「很簡單，要你們條子別來煩我。」

　　「不可能的，我們是抓定你了。」我肯定地說。

　　「閉嘴！不然我就一槍轟爛你的腦袋。」他把槍管抵在我的太陽穴威脅著。

　　「你先冷靜下來。」

　　「該冷靜的是你，老子我冷靜的很！」他加重的抵住的力道，弄得我頭痛得要死。

　　「有話好好說……」我感覺到冷汗從我額頭流了下來。

　　「說屁啊！」他舉起槍準備朝我頭上敲，我趁這空檔掙脫他，用手肘狠狠朝他腹部頂。「馬的！」

　　在他還沒回過神時我又補了他一腳，他手中的槍飛了出去。

　　我往槍的方向跑了過去，但還沒能碰到槍他又撲過來把我逼到欄杆邊緣。

　　「你就這麼想死是吧？」他抓住我的衣領，讓我喘不過氣。

　　這時林冠廷走了上來，他看見我的狀況立刻把槍瞄準嫌犯，但我跟嫌犯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，他無法扣下扳機。

　　「警察！不要動！把你的手舉起來放在我看得見的地方。」林冠廷對他大喊。

　　「敢開槍，我就讓你兄弟跟我去見閻王。」他扭曲地笑著，這人已經快被逼到極限了。

　　「快……開……槍……」我用唇語無聲地對林冠廷說。

　　他抿唇猶豫著。

　　「快開槍！」我使盡全力大喊。

　　碰！一聲槍響，子彈射進嫌犯的心臟，但在那之前，我就被嫌犯推了下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