梓夏

01

　　她聽不見。

　　公園的沙坑裡，一個身穿白色洋裝的小女孩被推倒在地，漂亮的蕾絲全被沙坑裡的沙弄成灰白色，又髒又難看。

　　「妳這個臭啞巴！誰說妳可以在這裡玩的？」一個略為壯碩的男孩語氣兇狠地質問著。

　　「哥，她不是啞巴，她是聾子！」一旁另一個戴眼鏡的男孩糾正著哥哥的說法，表情也是那副高高在上、視女孩為糞土的樣子。

　　「都一樣啦！她聽不見也學不會說話！」男孩不高興地揮手。「反正她就是個沒人要的討厭鬼！」

　　女孩低著頭，看著手掌裡握的那把沙。

　　反正他們罵什麼，她聽不見，她是聾人；他們是聽人，自討沒趣了就會離開，只要不發一語忍耐就好了。

　　「喂！我在跟妳說話妳有沒有在聽啊！」年紀較長的男孩踹了女孩一腳。

　　「她是個聾子！」一旁的眼鏡男孩又不耐煩地提醒一遍。

　　「我知道！」他惱羞成怒，一把抓起女孩的辮子。

　　「唔──」女孩沒辦法出聲求救，只能發出一些沒意義的短音。

　　「你們在做什麼！」另一個男孩朝他們跑了過來，一把推開攫住女孩粗肥的手，女孩狼狽地跌回沙坑。

　　「你是誰啊？憑什麼推我！」壯碩的男孩不甘心地怒吼。

　　「糟糕！他是林群。」眼鏡男孩認出人後驚呼著。

　　「你就是林群？」

　　那個人人看到都會對他敬畏三分的臭小鬼？

　　「對！」林群吼了回去。「你們有什麼意見？」

　　被吼的兩人抽氣倒退了幾步。

　　「這次就先放過妳！」丟下這句話後兩個男孩很沒志氣地拔腿就跑。

　　林群就是有著這樣霸主般的氣勢，再加上他看似瘦小卻意外有力氣，更讓附近的小孩沒人敢不聽他的話。

　　他蹲了下來。

　　「欸！」他叫了那個倒在沙坑的女孩。「妳叫什麼名字？妳的爸爸媽媽呢？」

　　過了半晌，女孩依舊是蜷著身子顫抖著。

　　「喂！我在叫妳！」林群伸手碰了女孩，不料女孩被著麼一碰嚇得跳起來往後退了好幾步。

　　一雙無辜漂亮的大眼就這麼瞧著林群，眼角還掛著眼淚。

　　這個男孩有著高挺的鼻子、俊俏的臉、修長的四肢，縱使還是個小孩，但長大不難免是個擁有迷人風采的帥哥，但他散發出的感覺讓人不敢隨意接近。

　　「我都忘了他們說妳聽不見。」林群懊惱地拍了拍額頭。

　　「名──字──」他故意用誇張的慢動作緩緩說出這兩個字。

　　女孩只是發愣地看著他，眼睛偶爾眨個幾下。

　　林群偏偏是個非常沒有耐心的人。

　　「看妳這樣一直愣在原地，就叫妳小愣好了。」他擅自幫她取了綽號。

　　她看著他又眨了眨眼。

　　「妳！」他指著女孩。「小──愣──」

　　然後他又比了比自己。「林──群──」

　　她模仿林群的嘴型。

　　「離……區……」

　　「不對！」他用力地搖頭。「是林──群──」

　　女孩難過地垂下眼。她惹他不高興了。

　　「算了算了，這以後再說。」林群擺了擺手。

　　「妳的爸爸媽媽呢？」林群揮手喚回女孩的注意。

　　「我又忘了她聽不見……」他煩躁地搔了搔頭，起身撿起附近的一根樹枝開始在沙坑寫字。

　　可惡！爸媽這兩個字怎麼寫？

　　最後，林群在沙子上寫下歪七扭八的「父」「馬」兩個字。

　　女孩擰眉。

　　他想寫的是「爸媽」嗎？

　　女孩對林群伸出手，看著他眨眼。

　　樹枝？

　　林群將樹枝遞給她，女孩在那蚯蚓般的字旁補上「巴」跟「女」，然後打了個問號。

　　「小愣妳真聰明！」林群用佩服的眼神看著她，讓女孩不好意思地臉紅害羞了。

　　但她想到林群想問的問題時，臉色又黯淡了下來。

　　她微微地搖了搖頭。

　　她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，之後她被一個很有錢的叔叔收養，但那個叔叔除了錢以外不會給予她多餘的關愛。現在，只有每天固定會來的手語老師跟一個照顧她的傭人會陪伴她而已，所以附近的小孩才會笑她沒人要，趁機欺負她。

　　「小愣沒有爸爸媽媽嗎？」林群有些尷尬地看著女孩。

　　她看起來好像快哭了。

　　感覺到不妙的林群上前抱住女孩，女孩震驚地倒抽氣，不敢亂動。

　　「沒關係！從現在開始我會保護妳！」他向女孩保證。

　　從那天起，女孩的生命中闖入了一個男孩，一切都開始改變。